滕代远，湖南麻阳人，中国工农红军早期创始人之一，中华人民共和国铁路事业的奠基人。在早期革命斗争中，他与其他革命者一道，共同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道路进行了探索，本文试图对他的革命道路进行梳理。
积极传播马克思主义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首先必须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滕代远就是在这一阶段活跃在湖南湘西地区的风流人物之一。他不仅广泛传播新思想、新理论，还办报刊、写文章，阐明自己的观点，并组织领导进步学生运动，有力地推进了湘西地区的革命运动，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1923年，滕代远克服阻挠和困难，前往常德的湖南省立第二师范学校求学。这是一个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学校，五四运动的爆发，深深影响了该校一批进步学生，马克思主义和其他进步思潮也随之纷纷传入。当时，学校已有了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成立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常德地方执行委员会，这是湘西北的第一个团组织。滕代远深受影响，经常阅读《向导》《新青年》《中国青年》《湘江评论》《湖南通俗日报》等进步书刊，关注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开始接受并传播马克思主义。
1924年6月，滕代远、滕代胜、滕代顺与麻阳一些旅居外地的进步青年学生发起成立了麻阳新民社并创办社刊《锦江潮》。编辑部设在省立第二师范，滕代顺任主编。滕代远在此刊发表了不少揭露帝国主义、反动军阀和土豪劣绅种种罪行的文章。1925年5月，他在第3期上发表《中国的现状》一文，揭示了英、日、法帝国主义掠夺我国财富、侵犯我国主权的暴行，并惊呼：“若是吾国人还是迷醉不觉悟、不速图自强，眼看大好的河山，就要沦为异域了……时至于今，要想中国富强，要救中国危亡，唯一的办法便是全民大家联合起来，干预国政，干预革命的事业，把帝国主义和国内军阀打倒，这样中国的政治才能跑上轨道，教育之振兴才可以实现。”①在同期发表的《读书为什么》一文中他指出：“我们读书一方面应有承受旧社会文化遗产的天职，另一方面又有创造新社会、新文化的使命，以更增人类之幸福，这是读书者的责任。”②文章有力地批判了“读书为官”“读书专为求衣食”的思想观念和封建军阀故意诽谤新文化运动的企图，呼吁青年们勇敢地冲破种种束缚和压力，外出求学谋求知识，顺应潮流起来革命，为推翻封建军阀势力、赶走帝国主义而斗争。
在麻阳新民社和《锦江潮》的影响下，社会主义思想在麻阳乃至整个湘西地区得到广泛传播，共产党的主张受到进步群众的普遍欢迎。
有了先进理论的指导，滕代远不断深入到具体的革命实践中去。1924年10月，他参加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在党团组织直接领导下，他工作认真负责，反帝爱国热情更加高昂。他先后任校学生会组织部长兼总务主任及常德学生联合会组织部长兼总务主任，以此动员各界成立常德外交后援会，同时发动各校学生和社会各界青年组织救国义勇队，上街演讲，到处张贴“打倒英日帝国主义”“打倒反动军阀政府”等爱国标语，号召民众抵制外国货，每次英日轮船来常德，救国义勇队就驾着小船日夜值班包围商船阻止英日货上岸，违禁者则当场烧毁货物查抄船只。五卅惨案后，滕代远等通过常德学生联合会发动各界声援受难同胞并成立湖南雪耻会常德分会，发动学生、工人、店员罢课、罢工、罢市，组织查禁日货行动小组20多个，查烧日货，惩办奸商，常德的反帝爱国运动进展得如火如荼。
1925年11月，中共常德特别支部成立，滕代远等转为共产党员。继而与谭肖岩、傅规杰、黄均德等国民党右派展开坚决斗争。又建立了非基督教大同盟，领导省立第二师范革命学生与常德的教会势力作斗争，在大街小巷进行广泛的爱国宣传，呼吁民众从英、美、意等帝国主义利用传教麻痹毒害的阴谋中清醒过来。随着北伐的胜利进军，滕代远等又深入到工人群众中宣传党的主张，并组织成立了各业工会。同时他还时常深入常德郊区做农运工作。1926年4月8日，国民党右派因为被夺权积怨在心，以省立第二女师闹学潮为导火线，爆发了震动全省的二师惨案。不久滕代远、粟裕等41名学生被开除学籍。
关注革命的基本问题，
助推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的形成
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形成的独具中国特色的革命理论。滕代远以实际行动强调国民革命的中心问题是农民问题，注重发展革命武装，主张用武装斗争夺取政权，重视党建，坚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他的这些思想和实践为中共实现从城市到农村的战略转移，对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中央革命根据地的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有力地推进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的形成。
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旧中国，农民占全国人口的80%，是民主革命的主力军。1925年10月底，中共湘区区委召开扩大会议，传达中共四大关于农民是工人阶级的主要同盟军，中国共产党和工人阶级要领导中国革命达到胜利，必须尽可能地组织农民从事经济和政治斗争的精神。滕代远在雨花亭乡第三乡农民协会成立大会上说：“我们农民最了不起、最伟大，国民革命的中心问题就是农民问题，我们农民起来打倒封建军阀和土豪劣绅，是革命的必经过程。”③他通过革命实践来组织农民群众翻身，来认识这一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基本问题。
滕代远离校后来到长沙，根据中共湘区区委安排，在长沙近郊区从事农民运动，不断深入的革命实践，使他逐步认识到农民的重要性。他首先在菜农中进行秘密的组织工作，建立了一批农村夜校，宣传马克思主义，宣传打倒帝国主义、封建军阀和土豪劣绅的意义。他领导长沙近郊区农民协会支援北伐战争；打击土豪劣绅、惩办贪官污吏；加强农协纪律、巩固农会组织；平粜阻进，减租减息，维护农民利益；反对封建恶习、维护妇女权益；发展生产、兴办公益事业。1926年12月1日，湖南省第一次农民代表大会和工人代表大会同时在长沙召开。中共中央农民运动委员会主任毛泽东在大会上两次发言，滕代远以省农民协会执行委员的身份向大会报告了长沙近郊区农民协会工作情况。会后，他和柳直荀陪同毛泽东考察了长沙等地的农民运动，不久，毛泽东写下著名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长沙近郊区农运工作在当时搞得很出色，中共湘区区委书记彭公达称赞滕代远为“湖南的農民领袖”，并在给中共中央的报告中说：“省会近郊区农民的组织基础比各县均好，近郊农民被鼓动能参加暴动者有万人上下。”④
滕代远领导农民运动之初就主张打倒封建军阀、土豪劣绅，建立政权和发展革命武装。1926年10月，他主持召开了长沙近郊区农民协会成立大会，他说：“农民要翻身，就是要泥腿子掌权，掌权就是成立我们自己的农民协会。”大会提出了“一切权力归农会”的口号。⑤随后，农村土豪劣绅把持的政权都被取缔，农会接管了政权。农民要求建立自己的武装，很快备受滕代远关注。他在1927年4月18日写给中共湘区区委的报告中，要求建立农民武装。长沙近郊区连续举办多期农民自卫军训练班，抽调近百名农会会员参加武装集训，长沙近郊区农民协会农民很快拥有梭镖十万余支。在滕代远领导下，长沙近郊区农民协会起草通过了《关于近郊农民代表决议案》，提出禁止土豪劣绅参加政治，组织农民自卫军并发给枪支。⑥1927年4月，蒋介石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随后，国民党右派的屠刀接踵而至。对此，滕代远冷静面对，一面命令长沙近郊区各农会集合自己掌握的梭镖队和农民武装，检查武器装备，随时准备应对反革命的武装政变。6月22日，他在谷山龙王庙（现望岳乡谷丰村）召集18个镇乡的党员干部、农民协会、农民自卫军领导人召开大会，正式成立了农民复仇大队。他说：“过去我们没有枪，拿着梭镖去和敌人的大炮、机枪斗，当然打不过了。现在我们就要从敌人那里夺过枪武装自己，建立我们自己的武装力量，这就是复仇队。”⑦他还亲自担任复仇队队长，制定队规，确定行动任务，与敌人展开了一系列英勇斗争。
党的建设也是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基本经验之一。滕代远早期革命中对党的建设也极重视，尤其是军队中的党建问题。在长沙近郊区领导农民运动时，就特别重视吸收一些贫雇农中的积极分子为共产党员，建立起农村党的组织。1926年秋，中共长沙近郊区委正式成立，滕代远当选为区委书记。秋收起义失败后，他赴醴陵组建中共湘东特委并任书记，恢复和发展各地党组织，开展武装斗争，做了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于1928年7月成功策动了著名的平江起义，创建了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井冈山时期，他更多地关注红五军与地方党组织的紧密配合，并在此基础上健全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各级党组織。还突出表现在重视思想政治工作上，无论在何地工作，他总是率先垂范走村寨、下军营，耐心细致地搞好思想政治教育。他认为必须要用马克思主义、布尔塞维克主义教育广大党员干部，用无产阶级的世界观来改造小资产阶级意识，肃清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在党内的扩大和蔓延，要使党布尔塞维克化。他深谙毛泽东提出的“党指挥枪”的原则，强调红五军的建设要以政治教育为主，要让新战士懂得“为谁扛枪、为谁打仗”的道理。从1929年下半年开始在军队里实行党代表制，连以上设支部，团以上建立政治部。各连队每日有两小时政治课，中队长以上每日有两小时“军官讲课”，另有“班长训话”，教育内容“取自省委、中央来件及共产主义与共产党、马克思主义浅说、新社会观及革命常识”。⑧同时，严明了党的纪律，规定红五军从军长到士兵，每个人都必须把自己置于党的领导和各级组织的监督下，谁也不许特殊，并严肃处理了党内军内无视组织纪律者，清除了当时党内存在的吃、喝、嫖、赌、抽鸦片、搞迷信等陋习。
重视军事斗争理论建设
滕代远作为红五军和红三军团的缔造者之一，在早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他的贡献更突出地体现在对军队建设和军事斗争的思考上。这一点较集中地反映在《中国新军队》一书中。该书是他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联系红三军团和其他红军的情况于1936年春在莫斯科写成的。他关于军队建设和军事斗争的思想，除了上述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外，主要还有如下几点：
1、红军是人民的武装。滕代远强调中国工农红军不是军阀武装，而是为中华民族求解放的工农子弟兵。这支军队是领导人民分土地求幸福的军队，是能征善战的人民武装力量；官长与士兵同甘苦共患难，团结一致；有共产党的领导，有工农和人民的支持。这支军队有纪律、有战斗力，勇往直前。
2、提出一系列游击战术。滕代远强调，军事理论一定要和实践相结合，决不能机械地照搬理论。考虑到国民党右派、帝国主义及封建军阀势力强大，我军力量较为薄弱，只能采取变动不居、飘忽不定的游击战术，到处发展游击队伍，开展游击战争，从而有效地消灭敌人，保存和发展革命力量。并提出12条战略：不攻坚；打圈子脱离敌人包围和穷追；在没有地方党及群众组织的地方不要轻易作战；不明敌情绝不作战；轻装袭击；用群众封锁袭击；用群众扰乱，红军以主力解决敌人；在后有追兵、前有阻挡部队或追兵强大时，为了脱离敌人的追击，可以一小部队距敌四五里引其走上大道；不打硬仗，不能有十分把握的仗就不打；敌人若进攻我们的根据地，我军则绕道去劫其后方；我们要进攻某地，不直接前往；敌人急迫地追来，可以择山林隐藏打埋伏。⑨红五军在彭德怀、滕代远率领下奔赴井冈山后，在毛泽东、朱德直接指挥下创立并逐步完善了中国工农红军的战略战术。
3、贯彻执行优待俘虏的政策。如何对待俘虏，也是军队建设的重要内容。区别于旧式军队，“中国新军队”还新在实行优待俘虏的政策。滕代远以身作则坚决贯彻执行这一政策。对每战所俘的白军官兵，首先解除官兵的武装，清理军官身上的文件后，再分别管理。向白军士兵和下级军官宣传红军优待俘虏的主张。开欢迎新同志的会议，公开征求他们的意见，愿意当红军的马上把名字记下，不愿当红军而愿回家的则开欢送大会，每人发5到10元缴枪费，并按回家道路之远近补发路费。由红军官兵派代表跟他们谈话，希望他们觉悟，归家去打土豪分田地，不要再当白军又来打红军。敌人的伤病员除发给更多的钱外，并给他们用好药，请轿夫和船夫送回，并顺便带去宣传品；对被俘军官，为防止其逃跑及发生其他事变，则派武装战士押管，让他们留在红军学校当教员，如被俘的敌五十九师师长陈时骥、旅长周士达、郭耀宗、彭梦耕等。这些都打破了白军 “红军是土匪，杀人放火，缴枪后还要挖白军的心脏”等可耻造谣的反动宣传。
注释：
①②③④⑤⑥⑦滕飞：《我的父亲滕代远》，中国书籍出版社2015年版，第11、11、24、27、25、29、34页。
⑧滕久昕、张泰山：《滕代远与红三军团》，《党史纵横》2011 年第 12 期。
⑨谭善祥编：《滕代远早期文集》，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60-6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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